5 当着她的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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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于袖中收拢成拳，他压制住诸多念头，没察觉到自己呼吸都带着颤，</p>

下一秒，</p>

他不着痕迹用了个法术。</p>

厅堂里的灯突然灭了，四周一瞬之间变得漆黑一片，仅有月光从侧边的小窗透进来。</p>

谢延玉有点意外，下意识抬眼。</p>

她起身想把灯点上，然而刚起身，还不等走两步，贺兰危突然抓住她手腕，把她往身前一拽——</p>

两人之间距离骤然拉近。</p>

她另一只手撑住桌子，才保持住和他面对面的姿势，她站着，他坐着，中间约莫一臂距离。</p>

太近了，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，是一股很淡很冷的兰香。而他正抬眼看着她，眼底情绪晦涩，不大容易揣测，她将目光一挪，视线就落在他鼻尖上。</p>

他鼻尖左侧有一粒小痣，像白玉上落了一点微小的瑕疵。</p>

他这张脸太完美，原本该是很有距离感的，然而这颗痣落在这儿，让人下意识注意到他的下半张脸，忍不住用视线描摹他的鼻尖和漂亮的唇。于是那种完美而不容侵犯的神性就少了一分，色/气则多了一分，仿佛把他性格里那一点克制的轻挑落在实处。</p>

她这时候靠得近，能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看得清清楚楚。</p>

她下意识把脸往旁边侧了下。</p>

这时候，</p>

贺兰危慢条斯理出声道：“怎么不继续看我？”</p>

谢延玉今天是第二次听他问类似的问题了，她扯扯唇，佯装害怕：“我……心虚。”</p>

她说：“我给您汤里下药，做了亏心事，很害怕，所以不敢看您。”</p>

贺兰危不置可否：“把汤端给我。”</p>

谢延玉闻言，松了口气。</p>

终于要走剧情了。</p>

毕竟贺兰危让她端汤，还能为什么？无非是知道她下了药，要算计他，他又不喜欢被人算计，所以要把这汤灌到她嘴里，让她自食恶果，看她狼狈，以此取乐。</p>

她这时候也顾不上去点灯了，害怕节外生枝，于是往后退了退，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。</p>

然而不知道为什么，</p>

她这瞬间突然生出一点错觉，好像很久没在黑夜里视物了，她在夜里应当是看不见的。</p>

她觉得这念头荒谬，</p>

她刚才还摸黑去药阁偷东西呢。</p>

她动作顿了顿，很快压下这念头，</p>

随后她把桌上的汤端了起来递到他面前，动作利落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。</p>

贺兰危却没立刻接过这碗汤。</p>

他看着她，</p>

上一世，</p>

谢延玉为了帮他拿一样宝物，曾进过一个很危险的秘境，也不知道在秘境里遭遇了什么，出来后就夜盲了。</p>

他请了许多医者帮她治这毛病，但所有人都说她的眼睛并没有任何问题，不管用多珍贵的药都没用。是生了心魔导致她一入夜就看不见，一到暗处就必须点着灯才行。若不自己克服心魔，她的眼睛在夜里永远看不见。</p>

到她死，这心魔也没克服。</p>

现在她的眼睛能看见。</p>

她没重生，这一年还没生心魔，也没有上一世的记忆，所以入夜后才能看见。</p>

贺兰危指尖慢慢回温。</p>

谢延玉见他长久不说话，也不接那汤，于是她又捧着汤跪下，加了把火：</p>

“我知道您生气，可是您也没喝这汤，既然我都承认了，不如您就饶了我一回。我现在就去把这汤倒掉，往后再也不——”</p>

这话未落。</p>

贺兰危突然又将汤接了过去。</p>

现在就去把汤倒掉，然后这一世从一开头就不和他产生纠葛吗？</p>

谢延玉知道贺兰危讨厌被人算计，所以刚才故意那样说话，为的就是挑起他火气。</p>

他火气被挑起来，才会想让她自食恶果。</p>

眼看着他把碗端走，应该是准备把汤灌她嘴里了，她手伸进袖子里摸解药。</p>

一抬头，</p>

就对上贺兰危的视线。</p>

黑夜里，他目光好像阴暗处生长出来的藤蔓，要一点一点把她缠住。</p>

他意味不明地问：“我倒是很好奇，你给我下了什么药，我还没喝，你就害怕成这样？”</p>

谢延玉没说话。</p>

他则微微弯下身，逼近她，用调羹搅了搅汤，勺子捧到碗壁，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。</p>

谢延玉知道他这是要把汤喂给她了，</p>

这人有些恶劣在骨子里，一边要折磨人，一边又不给痛快，兴许会喜欢一口一口喂给她。</p>

她心跳得有点快，配合地抬起头，将解药捏得更紧。</p>

然而就在这时候，</p>

她看见贺兰危抬起手，舀了一汤匙的汤，但是——</p>

下一秒，</p>

他却将汤匙送到他自己唇边，把汤喝了下去。</p>

汤是甜汤，已经凉了，送到嘴里，那股子甜味有点发涩。</p>

贺兰危将它吞下去，面容隐在黑暗中，看不清神色。</p>

这一世才刚开始，她却不知为何后悔给他下药了，她想反悔。可她凭什么反悔？</p>

情丝蛊喂给她，她以后兴许会将这蛊解开，</p>

但他不会。</p>

他们就应该纠缠，这辈子都不要断干净，凭什么像上一世那样断干净。</p>

这一世不会了，</p>

他喝下这蛊，</p>

会和她纠缠到死。</p>